《电车与胸以及他的裙摆》 作者：槙日 【文案】 社畜姐X女装少年 致敬比村乳业！ 内容标签： 制服情缘 甜文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葵，澪 ┃ 配角：正能量 ┃ 其它： ================== 第1章 A's side 　　（一） 　　那孩子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魅力呢。 　　注意到这一点的葵不禁有点心焦。 　　她的下班时间点同样也是学生们放学的时候，拥挤的电车，到站的提醒，熙攘的人群，封闭的空间，摇晃的圆环手柄。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积攒了一日的疲惫。 　　然而那个少女是例外。 　　少女走进车厢的时候，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的乘客都忍不住侧目观望。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蝶翼一样扑闪的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半掩着下面鹿一样纯真的双眸，未施任何粉黛却透着淡淡红粉的白皙皮肤，和绸缎一样乌黑而有光泽的长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概是附近某所高校的学生吧，如今大部分高中女孩穿着制服时总喜欢松开第一颗纽扣，拉长领结条，修短裙摆……可少女却截然不同，衬衫的纽扣被主人一丝不苟地颗颗系上，工整的绀色百褶裙每一层褶子都锋利笔直，层层叠压，裙下的双腿被毫不透肉的黑色丝袜包裹着，即便不穿现在流行的加跟制服鞋，少女那双纤细修长的双腿也足够惹人注目了。 　　电车的座椅已经挤满了疲惫的上班族们，少女只好步行至一侧门的角落，站定，她将长发撩至耳后，然后从挎包里掏出了巴掌大的笔记本开始阅读，跟她本人的给人的第一印象一模一样，标准的优等生做派。 　　这样的少女像是一朵路边清新的野菊，带着春日的气息，干净而美好，让行人忍不住驻足回望。 　　包括坐在少女斜对角方向的葵。 　　只是看一眼，只是看一眼都足以治愈心中无用的后辈，拖后腿的同僚，反复无常的上司们造成的心理创伤。 　　以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这个时间点会有那么可爱的女孩一同乘车呢？ 　　葵有些不解和郁闷。 　　少女上车的站点说前不前，说后不后。轮到她的时候座位总是满人，不过站位却是一片空荡，所以少女每每上车的时候已经习以为常地走到葵斜对角的地方倚门而站了。 　　往后的每日，美好的少女成为了葵用于冲洗自己一日疲倦的清流，为了这股清流。葵甚至多次顶着同僚们苛责的目光，推却了加班，只为了在这个时间点能够准点踏上这班列车。 　　在座椅上低头看报纸的用余光偷瞄着少女笔直的双腿，双耳塞着耳机的故意随着音乐晃荡着身体和少女擦身，而原先猛按着屏幕的将手机放下，将镜头探至了少女的裙下。 　　葵用力地咳嗽了两声，一切又回归了原状。 　　所有人都在故意或者不经意地偷看着你呢，要好好注意到自己的魅力啊，不要露出那么没有防备的姿态。葵用无声的眼神向少女传递着这个信息。 　　但少女从未抬眼看过她。 　　（二） 　　一日。 　　在第二站的时候，少女所站的那侧门打开了，一群打着领带穿着笔挺西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们疾步挤上了电车。真是奇怪，往常也没见到这个站点会涌上那么多人，难道这个公司今天不准社员自主加班？ 　　但那不是葵关心的重点。纤细的少女猝不及防被人流冲到了葵所在的一侧，她就这样举着笔记本，手足无措地被簇拥在一群男人之间。 　　葵微微皱起了眉头。 　　车门关闭，电车再度行驶起来。 　　圆形的手柄开始晃动。 　　一直默默关注着少女的葵忽然发现了有点不对劲。 　　少女白皙的脸忽然露出了一丝难堪之色，她往前挤了挤，但力气娇弱的她似乎并不能挣出拥堵的人群，最后只能尴尬地用余光往身后下方瞥，并用空出的一只手往裙后挥去。 　　葵也随之望去，她所坐的位置十分巧妙，正好能看清少女一侧的身体。 　　入眼的一幕让葵的心底蹿出了一股怒火：少女的百褶裙不自然地向上皱褶着，而葵知道那暗示的是什么。 　　少女的手一直紧按着裙摆，她睁大着湿润的双眼，求助般地四处望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乘客们早已没了先前观赏野菊的情致，他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移至别处，选择性地忽略掉那朵雏菊正在被人蹂/躏着花茎这个事实。 　　那一瞬间，少女窘迫无助的姿态，和记忆里的某个画面重叠在了一起。 　　葵握紧了拳头，没有任何犹豫地站了起来，她用力地拨开了人群，走向了少女。 第2章 A's side 　　A’s side 　　少女的名字是澪。 　　它跟少女本人一样，清甜而柔软。 　　“今天真是太感谢您了。”少女双手握着挎包，朝她深鞠了一躬，柔顺的发丝垂下，露出了天鹅般优雅美丽的脖颈。 　　葵匆忙地将她扶起，末了还顺手帮少女捋了捋裙摆—— 　　真的是，懂礼貌过头也是坏事啊，这个幅度一不小心可是会泄露裙底的光景哦。 　　太没有防备了。 　　真是让人放不下心。 　　“下次要注意一点，如果察觉到有不对，就要叫出声哦。”葵认真地朝少女训斥道，“不要因为害羞或者是不好意思就一声不吭，会有人来帮你的，说到底这完全不是你的过错，不必为此感到羞耻。” 　　“那种人就是人渣，一点情面都不需要留。”葵愈加地义愤填膺，“不要害怕啊，如果不反抗的话那种垃圾只会得寸进尺的。” 　　“嗯，我知道了。”少女乖巧地频频点头，她一直紧张凝视着葵，待葵一口气将说教讲完，少女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名字吗？说起来自己竟然在少女自报姓名后没有及时自我介绍只顾着教训别人，真是太失礼了。 　　葵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啊，那这样的话我可以叫你葵姐吗？”少女朝她露出了灿烂的笑靥。 　　在少女期待的目光之下，葵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一下子就略过姓氏直接呼喊这样亲密的昵称……她到没有被冒犯的感觉，非得说的话自己的名字被这样可爱乖巧的少女用甜腻的嗓音念出，只会让她有点小害羞罢了。 　　“那葵姐叫我小澪就好了。”少女说这话的时候甚至不敢直视她，仿佛是在为自己的大胆感到羞耻，她不自然地用指尖轻刮着自己的脸颊，羽睫快速扑闪起来，制服鞋尖轻轻蹭着地面。 　　这孩子。 　　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先前的愤怒烟消云散。她看着少女因为窘迫而涨红的脸颊，放柔着声音说：“好的，小澪。” 　　澪猛地抬起了头，漆黑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光一下亮了起来，她像是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份使命一样，再度朝葵深鞠了一躬。不等葵反应过来，她飞速地道了一声“那么明天见，葵姐！”，便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葵姐吗？被这样朝气蓬勃的少女呼喊出这个名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高校时代，站在空旷无人的山坡上，漫山遍野的青草和早樱之香拂面而来……通俗一点就是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十岁吧。 　　久坐在案台前导致的腰痛都被治愈了呢。 　　但是。 　　啊啊——真的是。 　　她遥望着跑远了的少女的背影，又皱起了眉。 　　虽然少女的裙摆并没有被其主人特意修短，但是这样大幅度的奔跑也是非常危险的。 　　下次再提醒她吧。 　　葵抿起了嘴唇，转身回到了月台。 　　在刷交通卡的时候，清脆响亮的“滴”声忽然提醒起她一件细微的违和之处—— 　　哎？明天再见吗？那个少女也注意到了她每天都跟她乘坐同一辆班车么？ 　　葵甩了甩头，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二） 　　跑远了的少女逐渐放慢了脚步。 　　“葵姐。” 　　“她”轻唤出这个名字。 　　“葵——姐。” 　　像是在用舌尖细细品味一样地再度念出。 　　“葵。” 　　恨不得将这个单字在唇齿之间嚼烂，一点不剩地吞咽进腹中。 　　啊啊——葵姐应该已经回到了车站里吧？ 　　被她亲口道出和自己窥视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呢。 　　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名牌一直挂在胸前没有取下吗？ 　　真的是—— 　　“少女”清澈的眼眸被夕阳染上了光晕。 　　太没有防备了。 　　真是让人放不下“心”呢。 　　他露出了微笑。 第3章 A's side 　　A’s side 　　（一） 　　这是第几次了？ 　　葵强硬地横进了男人与少女之间，她手如鹰爪地钳制住了那个男人试图往少女裙底探去的手。 　　“要报警了哦，这位先生。”葵另一只手拿出了手机，对准男人的脸按下了拍照的按钮。 　　…… 　　…… 　　“在电车里不要看书看得那么认真。”葵双手叉着腰，她只是因为太过疲倦稍微打了个盹，怎么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也要稍微注意一下周遭的环境啊。”葵说。 　　鱼龙混杂的电车，你无意间单手撩起的鬓发，毫不在乎周围的专注姿态，这些都是暗示着别人来伤害你的信号啊。 　　“可是……”澪无辜地眨着眼，声音弱气，“可是最近要考试了啊。” 　　葵一时无言，忽然想起了最重要和最基本的一件事情——不论怎么样，都不应该斥责被害者。 　　这本身就不是她的错。 　　美好并非一件罪过，觊觎者才是恶人。 　　葵叹了口气。 　　（二） 　　结果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晚上好，葵姐。”少女仰着头，朝她展露了笑颜，“今天的电车也是一样的挤呢。” 　　葵单手握着圆形的手环，努力板直着腰，而娇软的少女则被她圈在了自动门与身体之间。 　　“晚上好，小澪，是稍微有一点挤呢。”葵低头，她努力让自己朝澪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心里却在吐槽这个站附近的公司最近是不是都要破产了，salaryman竟然都不用加班。 　　“看书吧。”葵说。 　　澪点了点头，从尼龙材质的制服包里拿出了笔记本，她单指翻开，默不作声地开始阅读。 　　葵支起的笑脸面具顿时分崩离析，疲倦在脸上漾开。 　　腰好酸。 　　无法坐视不理的的她变成了少女每日放学后的电车保镖，这真是甘甜又酸痛的责任。 　　“葵姐，没关系吗？”水汪汪的双眸再度扬抬起，歉疚刻印在瞳孔深处。 　　葵瞬间敛起了脸上所有疲惫，她飞快地摇了摇头，颈椎却发出了弹响——这是长时间坐在电脑面前伏案工作的社畜们的通病。 　　跟腰椎一样岌岌可危的脊椎。 　　太尴尬了。 　　“怎么了？脸色很差哦。”澪似乎没有听见那声脆响，但她注意到了葵不自然僵住的表情。像是为了看得更为清楚一样，澪地踮起了脚尖，眨巴着双眼凑近了葵的脸细细端视。 　　距离近得让葵打从心底产生了一种少女纤长的睫毛已经扫在自己脸上的瘙痒感。 　　“没、没事。”葵有些结巴。 　　太近了，少女细腻的肌肤近在咫尺，温热的吐息环绕在锁骨之间。 　　鼻尖忽然嗅到了少女发间清淡的柠檬味香波。 　　…… 　　被治愈了，无论是腰椎还是脊椎都被治愈了。 　　容她收回前言，这是甘甜绝对性压倒酸痛……每天一剂的良药！ 　　葵腾出了一只手，摸了摸澪的头，将她按了回去——居然被孩子担心了，真是作为成年人的失格。 　　她朝少女露出了大人安抚式的微笑：“没事哦，好好看书吧。” 　　“哦，是吗……”澪将信将疑，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另一件事情夺走了，“说起来葵姐为什么一直将名牌挂在脖子上呢？已经下班了不是吗？” 　　嗯？ 　　葵低下了头，入眼的只有与生俱来的沉重负担，这是造成她腰痛的罪魁祸首之一。她看不见自己的名牌，但西服上的两道显眼的蓝绳告诉着葵，它的确还悬挂在自己脖子上。 　　因为她自己本人的视线永远越不过那两团丰硕，以致于总是在下班之后忘记取下它。 　　“啊，又忘了。”葵有些伤脑筋地将套绳连带着名牌一起摘下，“谢谢提醒。” 　　“葵姐也太粗心了，名牌晃荡在外面会泄露给陌生人自己的个人信息的。” 　　这次轮到少女对她进行说教了。 　　“这样可是非常危险的哦。” 　　各种意味上。 　　少女眯起了眼。 第4章 5、6 　　夏日与濡湿的“她” 　　Scene 5 　　夏日。 　　高校学生们的制服从中间服过度到了夏服。 　　曾经也是高校生的葵对这个变化非常敏感。浓绀的百褶裙变成了颜色更为清爽的水色格裙，原本将双腿严实包裹住的黑丝替换成了刚及小腿肚的白色短袜，袜子的一侧带着精致的蓝色海锚刺绣……更重要的是，原本的长袖衬衫变成了短袖，只要抬高手臂，就能从侧边窥视到衣服下面的光景。 　　澪抬手勾住了电车的吊环。葵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然后松了口气。 　　还好，这孩子有穿内搭。 　　为了防止衬衫过薄而导致内衣被透视，大部分学校制服都会包含白色背心以作内搭。但如今不少女高校生因为嫌弃天气过热，或者是为了向男生们使些小性感，都会在穿戴制服的时候省略掉它。 　　是个好孩子呢，澪。 　　不过也太瘦弱了一点吧，都这个年纪了也没好好发育，平常有认真吃饭吗？ 　　葵又开始担心起了并不属于她管辖范围内的事情了。 　　澪观察着葵的表情，然后朝她微微歪了歪头：“夏天到了呢。”平日里柔顺的长发此时扎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马尾向一侧倾斜，这样她纤细漂亮的脖颈就一直晃荡在她的眼皮下了。 　　葵有点恍神，只是怔怔地点了点头。 　　“夏天到了呢。”澪重复了一遍，她拉了拉领结，“好热啊，葵姐不热吗？” 　　葵低了低头，自己的两粒扣西装外套的确看起来太过沉闷了。她倒是想自由清爽地只穿一件衬衫，但是由于一些尴尬的原因却不得不一直保持着这样闷热的穿法。 　　“还好。”葵笑了笑。 　　的确很热，但是已经习惯了。 　　Scene 6 　　然而伴随着夏日而来的雨季就让人很苦恼了。 　　特别是带着台风的雨季。 　　不过还好她带了伞，不仅如此，最近她还换上了带了一点点防水台的高跟鞋，这大概是没有车也没有男朋友的单身女社畜必备的远见之明吧？ 　　她有些自嘲地轻笑了一声，然后撑开了雨伞，走进了雨幕之中。 　　然而—— 　　浑身湿漉，像是被水泼头而下的少女疾步赶上了电车。 　　她的头发没有扎起，湿哒哒地落在背后。 　　电车上还开车冷气，少女站定没多久，就打了个哆嗦。 　　尽管嘴唇都因为寒意冻得发白，澪还是朝葵露出了一个柔软的微笑：“下午好，今天也辛苦了。” 　　澪微微躬屈着身体，双手紧紧将制服包抱在胸前，打招呼的时候也没能跟葵完全直视，像是被雨打瘪了枝干一样。 　　葵顿时明了了。 　　她将自己的西服外套脱下。带着她温度的衣服披在了打着冷战的少女的肩头。 　　对于她而言尺码正好的外套，搭在澪的身上就略显宽松了。 　　“葵姐？”澪有些惊讶。 　　葵撩起了少女脸侧的一缕发丝，别在了她的耳后：“穿起来吧。” 　　“但是——” 　　“听话哦。” 　　于是澪放下了制服包，乖巧地将手伸入袖筒，末了一丝不苟地将纽扣系上。穿上了葵的外套的她终于有了底气直起腰肢。 　　乖孩子。 　　葵弯起了眉眼，拍了拍澪的头。 　　…… 　　列车到站，新的人上车，列车关门，又再度行驶起来了。 　　啊，那种视线，又来了。 　　葵皱了皱眉。 　　但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如果她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反而有些奇怪。 　　当做没有注意到就好了……但还真是恶心。 　　“葵姐。” 　　清甜的声音打断了她纷扰的思绪。 　　“嗯？”她敛起了烦躁，回应了一个温柔的鼻音。 　　“稍微有点冷。”澪瑟缩了一下，“可以靠近一点点吗？” 　　葵愣了愣——她是在向自己撒娇吗？ 　　对于一向有礼懂事的澪，这的确是一个听起来有点任性的请求。 　　葵没有说话，只是往前蹭了一步，这样一来，两人之间最后的距离也消失了。 　　本来就是被葵圈在角落里的少女几乎贴在了她的身上。 　　不过这样一来，座椅一侧的隔板正好能挡住她令人羞恼的问题了。 　　少女小心翼翼地将头倚在她的肩头，像是汲取到了些许温暖一样地勾起了唇角。 第5章 2 　　那到底是怎么样的眼神的？ 　　非得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一条蛇从你的足尖蜿蜒而上，经过你的大腿，爬过你的背部，最后缠绕在你的脖子上，在你的脸颊旁吐着冰冷的蛇信……是无法令人不觉得得恶寒的眼神。 　　电车在行驶着，而澪则倚靠在角落和她之间静静地看着书。葵忽然觉得困意在向她袭来——这几天为了逃避加班，她只能将部分未完成的工作带回家赶做，以致于常常熬到深夜才能睡觉。 　　她的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眼前的一切都逐渐蒙上了一层纱雾。 　　稍微小憩一会儿吧。 　　葵这样想着，握紧了手环，闭上了眼睛。 　　…… 　　浓重的男性体味。 　　恶心。 　　非常恶心。 　　一身水手服的葵好不容易挤上了电车，却不得不被一群浑身浓重男性气息的上班族们挤在了中间。 　　太挤了，感觉胸部被压得生疼。还在发育期的葵却不敢声张：星期一，又是早晨，还是主干线，能挤上这趟班列车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摩肩接踵在所难免，想来别人也不是故意的。 　　真的不是故意的吗？她又不禁这样想到。 　　明明是在这样拥挤的情况下，那股令人背后发寒的视线却一直如影随形。 　　就这样电车经过了好几站，尽管还有人继续走进车厢，但大部分人都已经陆续下站了，电车里的空气都仿佛新鲜了不少。 　　葵刚想松口气，一直伫在她面前的男人却急速倒退起来，连带着他身后的葵也被挤在了电车的角落里。 　　后脑勺猛地撞上了电车壁，胸前脑后同时传来的疼痛让葵一时分辨不清到底是哪个更难受些。。 　　怎么回事？ 　　被高出自己几乎一个半头的男人挤在了角落里，葵没能反应过来，只是揉着后脑勺暗自奇怪。 　　难道他是没有发现身后有人么？葵想。 　　于是她打算开口提醒前面的男人，话未出口，一股令人恶心发抖的酥麻感蹿上了背脊，连带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个男人，竟然背着手，撩起了她的水手裙。 　　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的葵被吓得六神无主，连提醒的话语都咽回了肚子里。 　　——她遇上了猥亵犯。 　　怎么办？ 　　葵仓皇地张望着，但她求助的视线却没有传达给任何人——前面的男人实在太过高大了，身影足以将角落里的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没有任何人发觉到葵的窘境。 　　葵用力地推搡着那个男人，然而一个国中少女的力气并不能让眼前的男人移动半分，不仅如此，她的抗拒仿佛激起了那个男人的兴致一样，原本只是在她大腿摩挲的手掌逐渐往上…… 　　好恶心。 　　好恶心。 　　再忍一忍，等到他下站吗？ 　　葵咽了咽口水，在她内心进行着剧烈挣扎的时候，前面的男人忽然微微回头，和一脸惊恐的葵对上了目光。 　　觊觎而下作的目光，包含着贪婪和欲望。 　　那一瞬间，缠绕在脖子上的那条蛇剧烈地收缩起了身子，她仿佛感受到了冰冷的鳞片划过她的皮肤。 　　葵终于忍无可忍地放声尖叫起来。 　　…… 　　“葵姐。”是澪的声音。 　　“葵姐。”甘甜又悦耳。 　　“葵。”声音忽然降了几个调。 　　葵猛然从半睡半醒之间回醒，正好对上了少女担忧的目光，清澈而干净，让葵逐渐稳定起呼吸。 　　“怎么了？脸色很糟糕哦。”澪歉疚地对她说，“抱歉，明明上班那么辛苦，还要……” 　　“不，我没事。”葵苍白着脸勉强地朝澪笑了笑，“只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葵眨着眼好奇地问，但她一说完便立刻意识到了自己提出了一个过分的请求，“对不起，一定非常不好的回忆吧，请忘记掉我刚刚说的话。” 　　葵摇了摇头，这于她而言并非是一段羞于开口的回忆，不如说她反倒是乐意告诉澪这段经历，以此来告诫面前这个单纯干净的少女一定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 　　“是、是这样啊。”听完她话的澪讷讷，“对不起，葵姐当时一定很害怕吧。” 　　澪低下了头，像是非常愧疚自己揭开了葵的往事，又像是被葵的这段经历吓到了一样。 　　葵抿唇，举起手，想摸摸澪的头，但又忽然发现这个举动似乎过于亲密了一些，已在半空中的手最后轻轻地落在了澪的肩上。 　　“没关系，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所以说，如果遇到了像是你上次那样的情况，一定要……”葵又开启了滔滔不绝的教育模式。 　　澪低着头，乖巧地听着葵的说教。 　　不能抬头。 　　他想。 　　不能让她发现。 　　不能让她发现……他现在的眼里有着和那群人眼里如出一辙的野兽。 第6章 7 　　商业街。 　　上次逛街已经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想不起来了……因为职业关系，葵总是加班到深夜，甚至连平常的非工作日，都有积压的工作等着她在家补全。 　　非得说的话，葵平日里主要的休闲手段竟然是下班后约着同为社畜的女性亲友一起去酒吧喝酒，一边喝一边互相抱怨无能的同僚和堆积如山的工作，明明才入社会没有几年，她的生活习惯就已经跟中年糙大叔无异了。 　　然而因为澪的缘故，她已经很久没有给自己自主加班了，酒吧也很久没去了。 　　但没想到，澪居然会主动向她提出这样的要求—— 　　【“那个呢，葵姐，这个周末可以陪我一起逛街吗？”澪朝她眨了眨眼，撒娇的意味不言而喻，“我有想要买的东西，但是没有约到朋友，一个人逛又有点寂寞。”】 　　一个成年女性和一个现役女子高中生一起逛街也太不搭了吧？ 　　但是当时却神使鬼差的，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头。 　　于是时间回归到现在。 　　葵站在约定地方的花坛旁边，抬起了手腕：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两点十分了。 　　本来约定的时间是两点，但是因为莫名的期待和紧张，她早早在十一点就吃完了午饭，花了几乎一个钟化好了妆，最后竟然提早了半个小时抵达了约定的地方。 　　感觉自己就像是春游前的小孩子一样，葵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出声。 　　“是什么事情那么高兴？” 　　伴随着熟悉软糯的声音，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带着淡淡的，清甜的，柠檬味的香波。 　　这孩子大概是出门前刚洗了头发吧。同为女性的葵一下子便反应过来澪迟到的理由。 　　葵笑着半转过身：“在想小澪什么时候到。” 　　“……”澪忽然触电般地收回了手。这是葵第二次看见这个有些安静乖巧，但是又有点自来熟的少女露出了不好意思的姿态，“对不起，来晚了。” 　　“没事，我也没有等很久。”见到她这样,葵反而比平时大胆了一些:“况且，今天的小澪非常可爱哦。” 　　说起来，今天的澪跟往日里不太一样。今天是假日，澪理所当然穿的是私服，明明和时下女生当中流行的装扮相比毫不花俏，但平日里被制服衬托出的，犹如柚子般的青涩感转化成了更为甜腻的东西。 　　“请不要再戏弄我了。”澪似乎被她说得相当不好意思，上前抱住了她的手臂，这样半是责怪半是撒娇地说道。 　　*** 　　“要吃可丽饼吗？” 　　“好。”虽然最近在节食……但是无法拒绝。 　　“我想吃葵姐的那个口味！” 　　“啊啊，好。”用勺子挖了一勺自己海盐味的冰淇淋，正准备给她，但是澪却在她伸出手之前自己探头过来，在她刚吃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澪快速地收回了头，朝她吐了吐舌尖，粉嫩的嘴唇旁沾着不小心碰到的白色奶油，但她本人却全然不知，脸上挂着恶作剧得逞般的狡黠笑容。 　　啊，这个场景，也曾无数次地在自己学生时代发生过呢，和朋友们互相品尝对方食物的味道，没想到这个年纪了还能再现，果然跟女高中生一起出来逛街感觉自己也年轻了十岁……葵一边在内心进行着老气横秋的感慨，一边伸出手揩掉了澪唇角的奶油：“沾到了哦。” 　　她说完，突然发现自己手上并没有纸巾，这就有些苦恼了，一手拿着可丽饼，另一只手沾着奶油，无论怎么看都是没有办法再空出一只手去向店家要纸巾的状态。所以葵也没有多想，十分干脆地在少女略带惊讶的目光下将指尖的奶油吸吮干净。 　　“怎么了？”葵问。 　　“……” 　　澪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别过头不再看她。 　　“唉唉——”葵有些慌了神。难道她是嫌弃自己作为一个七老八十……哦不对没那么老，人老珠黄，也不对……总之就是老白菜一样的女人，跟她这样可爱又青春的少女，做出仿佛是同龄好友一样亲密的动作吗？ 　　…… 　　绝非如此。 　　此时的葵还不知道“少女”心中真正所想的东西。 　　但澪知道。 　　如果不好好藏起来的话，一定会吓到葵的。 第7章 7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像澪这样漂亮活泼又善解人意的少女，在学校里面肯定也是大受欢迎的，竟然会周末约不到朋友。 　　葵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朝气十足的澪从来不给她过多沉思的机会。到底是可以挥霍着大把青春的女子高中生，澪身上的精力似乎怎么都用不完，小半天了也不见脸上有任何疲意，带着她到处走走吃吃，还一起看了场电影。 　　但是一路下来也没见她真的进到了哪家店里认真挑选。 　　葵不禁问道：“小澪，你不是说有东西要买吗？” 　　澪闻言驻足，然后朝她浅笑：“先不提我，葵姐有什么东西想要买吗？” 　　想要买的东西？ 　　其实也不是没有，早就有东西需要更替了，但是一直没办法抽空专门出来一趟，而那种东西又不能在网上购买，因为如果不好好贴身试试，是没有办法买到合适舒服的。 　　最近的扣子已经有点岌岌可危了，比如现在，她都不敢跑得太快。 　　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的葵，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其实是有的。” 　　*** 　　内衣店。 　　脖子上挂着粉色软尺的店员正在将被翻乱的内衣一件一件码回它们原有的地方，她抬头见有两位新的客人进门，便立刻迎上: “您好！请问有、有——”哪里可以帮到您吗？ 　　职业性的问候没能脱口，根本原因是眼前的这位……实在是太“壮观”。 　　不会错的，即使对方还穿了一条蕾丝披肩来遮掩那份壮阔，也绝对不能逃过在这方面“阅历无数”的她的双眼——这种堪比稀世珍品级别的凶器！ 　　“那个……”葵有些不自在。面前的内衣店店员目光宛如豺狼，而自己在她面前像是被透视了一样，背后一阵恶寒。 　　“在！”店员几乎是以冲的速度窜到了葵的跟前。 　　“请问可以帮我量一下尺寸吗？” 　　“好的！”店员一手抓住脖子上卷尺的一端，气势汹汹地绷在身前向葵靠近，仿佛不是准备帮她量胸围，而是准备将她捆了卖掉一样。 　　葵有一种现在转身就跑的冲动。 　　…… 　　“客、客人，您的上胸围是……1、102……！下胸围75。” 　　店员的手和声音一样颤抖，为葵量完尺寸后，她快速地回到了柜台后，打开了店里的库存——这个尺寸已经完全超脱了正常范围了，店面里任客人挑选的柜子拉到最底，最大的罩杯也不过F而已。 　　所以她飞快地从那鲜有人问津的超大尺寸内衣里每个款式挑选出了好几件，带到了葵的面前：“这个是全罩，这个是半杯，无痕，前口，蕾丝，全棉，还有无肩带……但是我不推荐无肩带，因为有点太‘危险’了，那么客人请问您需要哪一种呢？不，请您每种都一定要试试看！”店员说完，便一股脑将手上的内衣全部塞到了葵的手上，将她往更衣室的方向带去。 　　“如果尺寸不合适，请随时叫我！” 　　店员“刷拉”一下将帘子拉上，徒留葵对着小山般的内衣干瞪眼。 　　葵叹了口气，脱下了衬衫，面对着眼前各式的内衣，选择困难症又犯了。但她绝对是不敢再打扰那个热情过头的店员了。 　　啊对了！ 　　刚才有点混乱，结果将一同进来的澪忘在了一旁，现在也不知道她在不在门外等她。 　　于是葵贴近门口，轻声唤道：“小澪？” 　　“在。”门口传来了少女的回应声。 　　太好了。 　　葵弯了弯眼睛，然后掀起了帘子的一边，朝门外突然直直盯着她的澪招了招手：“可以进来帮我看一下吗？” 　　…… 　　同为女性，共用一间更衣室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去公共浴场洗澡的时候，陌生人互相坦诚相待都非常正常。 　　但澪在这方面却跟她平时表现出来的亲切自来熟截然不同，在葵每每更换一件内衣的时候，她都会不自然地将视线挪到地上，像是在害羞一样。 　　葵见她那样也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干脆更换的时候背身过去，这样谁也看不见对方脸上的表情。 　　早知道就不勉强澪进来了，但现在再让她出去又会很奇怪和尴尬，葵只好速战速决，硬着头皮换了几件自己也相对喜欢的上了。 　　“换好了，这件怎么样？” 　　葵转身，一件紫色的蕾丝内衣将她丰硕的胸部包裹在其中，她的手指在肩带处调整着。 　　“很、很好看。”澪只是看了一眼，便结巴地称赞起来，她旋即发现这样的干瘪的赞美太过敷衍，立即补充道，“那个，蕾丝的花纹很精致，还有那个颜色……颜色非常衬葵姐！” 　　“噗。”葵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孩子未免也紧张过头了一些吧？ 　　其实比起蕾丝的款式，葵更喜欢全棉，但既然澪都那么说了，干脆这件也买了好了。 　　只是…… 　　葵的手指拉了拉肩带：有些太紧了，这个款式是不是尺寸上偏小了一点？ 　　于是葵按下了墙上的服务灯，不出三秒，店员的声音隔帘传来：“请问有哪里可以帮到您吗？” 　　葵拿着那件内衣，将手探出了帘外：“请帮我再换大一个尺码。” 　　“好的！” 　　…… 　　结账完毕，店员将包好的内衣交到葵手上，脸上是满满的恋恋不舍。 　　“欢迎下次惠顾！” 　　葵勉强地笑着应承道，抱着纸袋走出了店门。 　　希望不要再“长”了,内衣这种东西可是很贵的啊。想着自己被掏空了的钱包，葵内心感慨道。 　　但身后的澪却忽然驻步朝她说：“不好意思，可以在外面等等我吗？” 　　葵不解：“怎么了？” 　　澪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也有想要买的内衣。” 　　“需要我帮你挑吗？”葵忍不住打趣道。 　　她只是开玩笑而已，毕竟刚刚澪的窘境她都看在眼里，这孩子在这方面意外的非常害羞和保守。 　　“请不要再……戏弄我了。”澪低着头喃喃。 　　葵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澪刚才那句话的音调最后似乎直沉了好几度，让她忍不住背后一寒。 　　“嗯、嗯啊，那我就在外面等你。”葵抱紧了怀里的纸袋，往后退了一步。 　　门外的阳光依然灿烂，刚才那股寒意……应该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 　　“欢迎……咦，请问您是有遗漏的东西吗？”店员见是刚才那位女性顾客的同伴返程回来，招呼变成了疑问。 　　“不。”澪朝她微笑，伸出了手指，“请将那件紫色给我包起来。” 　　“这件吗？”柜台旁边还堆着一叠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回原位的内衣，店员从最上端取下了那件刚刚因为尺寸不合被那位女顾客留下的紫色蕾丝款，朝澪问道。 　　“是的。”澪掏出了钱包，没给店员继续提问的机会，“请问一共是多少钱？” 　　店员愣了愣，她凝视着“少女”片刻，察觉到了什么的她最后挂上了职业性的微笑：“好的，一共是……” 　　“欢迎下次惠顾！” 第8章 4 　　Scene 4 醉酒的葵 　　【好想吐。】 　　手在提包里摸索了好久，才将电车卡掏出，迷迷糊糊地通过检票口，然后头重脚轻地站在了月台前。 　　喝太多了，真的是喝太多了。公司总是有例行的同事聚餐，虽然不是明言规定“必须参加”的，但是在这个不合众即是异端的社会里，她再不情愿也要出席这种应酬式的聚会。 　　而聚会上，一些不怀好意的男性同事总是喜欢起哄，灌女孩们喝酒。已经算是“老油条”的葵酒量好，帮几个新入职的女孩们挡了好几杯，然后离场时强硬地拒绝了好几个人“善意”的护送回家的请求，结果便是自己孤身站在月台前，强忍着恶心和眩晕，等待着回家的末班车。 　　【好热。】 　　电车终于进入了月台，车门打开，被封锁在其中的冷气拂面而来。 　　葵脚步虚浮地走进了电车里。这已经是最后一班车了，车上的乘客寥寥无几，她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好难受。】 　　酒劲一上来，思维也随之变得非常迟钝。葵只觉得浑身哪里都难受，头晕，胃胀，胸口也在发闷，浑身的燥热连空调都没有办法缓解，她索性伸手松开了自己西服上的两粒扣子，还是觉得有些紧，干脆又把衬衫最上面的那两颗扣子解开，才觉得轻松了不少。 　　【说起来，今天小澪一个人回家……没有关系吧？】 　　回忆起那个治愈人心的可爱少女，葵觉得无论是心灵还是身体都放松了不少。 　　还有好几站，先……小小地眯一下好了。 　　葵这样想着，闭上了双眼。 　　…… 　　一排空荡的座位上，只有末端坐着一个穿着套装的女人，她闭着双眼倚在座位上，脸颊泛红。 　　她的外套已经滑落肩头了，领口扣子解了两颗，放在别人身上没有什么，但是落在她身上便不一样了。 　　V字敞开的衣领露出了那对相当傲人丰硕双峰之间的沟壑，再往下的扣子也被它们撑得有些岌岌可危……毕竟只是松开两粒扣子而已，那道深沟并不明显和暴露，但从他的角度俯瞰，那包裹住它们的黑色蕾丝都在衬衣下若隐若现。 　　相当毫无防备的姿态。 　　他喉咙有些发紧，忍不住向她多踏出了一步。那个女人没有反应，呼吸和胸口的起伏都相当平稳，别在耳后的发丝随着电车的摇晃轻轻地落在了肩头。 　　于是他朝她伸出了手。 　　指尖即将碰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撂倒在了地上。 　　刚想惨叫出声，便又被人从地上提着衣领拽起，捂住了嘴巴，他猛地对上了一双漆黑的双眸。 　　眼前是一个黑色长发，容貌妍丽，穿着西式校服的女子高中生，她伸出了一根手指，抵在了唇角，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她眯起了那双漂亮的眼睛，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少女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面容，身形相当单薄，手腕也白皙纤细，但就是这样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却毫不费力地单手钳住了他。 　　她俯身，在他耳畔低声说：“别说话，滚。” 　　那可不是一个“女孩”该有的嗓音。 　　…… 　　澪目送着那个男人在第二站落荒而逃，才理了理自己的裙角——刚刚动作幅度太大，百褶裙的褶子有些凌乱。 　　然后她返回到了还睡得香甜的葵身边，挨着她坐下。 　　就连有人就这么贴身挨着她，葵也全然没有反应。 　　他撩起了她落在肩上的鬓发，帮她别回了耳后，动作轻柔。 　　“所以才说，葵真是太没有防备。” 第9章 1 　　Scene 1 Supple! 　　墙上的圆形钟盘，秒针和时针正以肉眼可见的变化旋转着。 　　葵早在两个小时前便完成了自己所有的工作，现在只是默默地等待着下班时间的到来。她打开了另一份只完成到了一半的报表，装模作样地继续滑动着鼠标，敲打着键盘，以防又被身后经过的上司或同僚推卸新的工作。 　　倒不是不想挣那正常工资乘以百分之二十五的加班费，现在的她已经有约在身了，一旦想起那个名为澪的少女正在等待着她，葵不禁有些焦躁，手指以跟“滴嗒”前进的秒针同样的频率，在空格和删除键上反复按着。 　　终于，分针和时针形成了一个一百五十度的夹角，时针的指向稳稳地对准了标着5字刻度的方向。葵迅速地关闭了只做到一半的表格，打开了早已完成的报表，保存、上传、发送，一气呵成，接着将桌面上杂乱的小物件全部扫进了随身的手提包中，被半透明黑丝包裹住的双脚从拖鞋里抽出，踩进了中跟的皮鞋里。 　　“报表已经完成了，请确认一下。”经过总管的办公桌前，葵甚至没有一丝停顿，“那么，明天再见。” 　　总管还没抬头应声，他们办公室里工作最有效率同时也最难搭话的女性社员已经推开了玻璃门，匆然离去。 　　“葵最近总是离开得很早呢。”一位和葵相熟的女性社员端着一盘咖啡回来，正好跟刚刚离开的葵擦肩而过。 　　“噗。”不知道是谁略带嘲讽地笑了一声，“对啊，就像是隔壁要去幼儿园接孩子的K姐一样。” 　　“说这种话太过分了哦？”女社员为自己的朋友打抱不平，“也许是谈恋爱了啊。” 　　“啊？那怎么可能——” 　　…… 　　“那怎么可能，像是葵那样不解风情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对象？”葵站在电车的角落里，喃喃自语。 　　她完全能够想象公司里的那帮同僚会在背后里怎么拿她早退这件事情开玩笑了。这就是所谓的社会，高压之下，总是要拿其中一个不合众的人当做发泄口，在校园时期就是这样了，来到了社会之后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压倒性地不能理解为什么明明能够按时完成的工作要拖到加班时间点，每个人都像是竞赛一样比拼谁最后离开办公室，以此来显示自己为公司付出的努力，而准时离开的人反而像是异类被人所指指点点。她也清楚着，像她这样的“早退”次数一旦多起来，上司肯定会注意到这一点，并且在以后交付给她更多的额外工作。 　　这些不满的负面情绪，在看见那个纤细身影随着电车门的打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便像烟雾一样，完全消散掉了。 　　澪一边揉伸手揉着自己微微弓起的脖子，一边低头看着手中的笔记本，随着人流的涌动走上了电车。 　　这位便是葵一直挂忧在心上的少女，因为之前多次发生在她身上的猥亵事故，葵自告奋勇成为了她的电车保镖。从此，每日里乘坐五点钟的这班电车，成为了葵认为比在公司里浪费时间更有意义的事情。 　　葵看着对周遭一切浑然不知的澪，蹙起了眉，已经跟澪说过很多次不要在公共场合太过专注于一件事情，她却总像是没有听进去一样，不管多少次都是这样地旁若无人，满眼只有手上的笔记。 　　她向澪踏出了一步。几乎是皮鞋的中跟敲击在地面上的同时，澪便昂起了头，在人群中跟葵对上目光的那一刻，她水墨色的眼中深处仿佛点燃了光亮，未等葵踏出第二步，她便挤开了拥堵的人群，疾步走到了葵的身前。 　　“下午好，葵姐。” 　　“下午好，小澪。”葵打了声招呼，接着便往澪的额头上用食指弹了一下，“不是说了很多次吗？要好好注意自己的周围，你看——”她伸手将澪因为刚才的拥挤而有些上翻的百褶裙摆理顺，“要记得自己穿的是裙子，像是刚才那样的情况，要用手挡好裙子再挤啊，上下楼梯也一样……你真的有身为女孩子的自觉吗？” 　　澪看起来是非常纤细的女孩，但在某些方面又意外的相当粗神经。葵抿唇，这大概是时下年轻人口中所谓的“反差萌”？ 　　被这样说了的澪似乎有些小情绪，揉着脖子，赌气一样地转过了身。 　　糟糕，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一些？ 　　这样想着的葵刚想拍拍澪的肩膀，电车门便响起了即将关闭的提示音，还没有上车的人们有些着急，一窝蜂地挤了上来。 　　“唔——”背脊突然撞到了另一侧车门的葵有些吃痛地闷哼出声，但比起背后的疼痛，胸前的挤压感要更为尴尬一些。 　　因为人流的缘故，刚刚背着站在她身前的澪，后脑勺一把栽倒在了她的胸部上。 　　“对，对不起——”澪慌忙地想要从她胸前离开，连声音都微妙地变了调。 　　然而前面的人群就跟铁壁一样，一分一毫也挪不动了，澪只能维持着脖子靠在她双峰之间的姿势，尴尬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葵对澪的窘迫之态笑出了声，她抬手按在澪的肩膀上，将她往自己方向拉近：“都是女的，这种事情没有什么需要害羞的，而且，你最近脖子很酸吧？靠一下也没关系哦。” 　　她早就注意到了澪最近无意识揉着脖子的频率变高了不少，大概是因为考试临近的缘故？虽然用功是一件好事，但一直低头可会把脊椎弄坏。胸前这两坨脂肪一直被葵视为负担一样的存在，却曾被极为亲密的女性好友称赞过是只要靠一下，所有疲劳都能飞走的“治愈利器”，虽然不知道那句话掺杂了多少水分和私货，但是如今的葵却认为，即便不如好友说得那样神奇，当个称职的靠垫，她还是有着相当的自信的。 　　就当做是刚才惹澪不高兴的赔罪好了。 　　“感、感觉怎么样？”良久，葵小声问道，这种行为她已经跟同性的好友们做过很多次了，如今却在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少女面前感到有些羞赧，她将原因归结到是澪表现得太过僵硬，弄得这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好像其实是非常羞耻的一样。 　　澪没有立刻作声，过了一会儿，她用比葵更小的声音，紧张而结巴地说道：“很……很软……很，很舒服……” 　　葵呼了口气，将靠在身前少女按得更紧了一些，她自然看不见背对着她的澪，白皙的脸上早已是一片不自然的烧红。 第10章 8 　　Scene 8 Sturdy 　　葵总有一种哪里不对的感觉，说不上是具体什么地方不对，如今的澪仅仅只是安静地看着她，都让她浑身有些不自在。 　　这种感觉以前也曾经有过数次，可是施于她的对象却绝不应该是像澪这样柔软的少女。 　　到底是哪里不对？ 　　葵垂眸看着站在她身前的澪，后者正低头阅读手上的笔记，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对方微微弓起的脖颈，因为平常总是被那头乌黑秀发遮挡住的缘故，澪的脖子比别的地方还要白皙细腻。她总是一副乖巧优等生的模样，专注于自己手头的事情时浑然不觉周身的情况，毫无警备之心，无害又单纯，也因此让葵难以对她完全放心。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哦，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身前的澪忽然仰头向她问道，眉宇之间盈满着担忧。 　　“没、没什么。”葵结巴地回答。总不能将心底的疑惑直言出来。 　　“是太累了吗？”澪踮起脚，审视葵一样地向她眯起了眼，“葵姐最近打瞌睡的频率越来越高了，要小心一点哦，不要因为太累就在电车上睡着了。” 　　葵因为这句善意的提醒打了个激灵。半个月前她下班时因为醉酒，在电车上睡死，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应该落站的月台椅子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到断片，丧失了自己下站过程的记忆。澪这句话半点都没有提及那一晚的事情，葵却无端立刻回想起来了。 　　说起来，这份微妙的违和感，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萌芽的……夏日大雨那一次，澪被淋湿后过分软糯的态度也和平日里粗神经连裙子扬起不会发觉的她有些矛盾。后来一起去逛街的时候，澪在店门口的那个眼神，也让葵难以忽视。 　　最重要的一点，这趟电车，从来只有澪一个女高中生。 　　不应该，不对，如果是集体放学，这个点应该有很多学生上车才对。她以前却从来没有见过除了澪之外，任何一个穿着这所高校制服的学生。一开始她并没有关注这个违和点，后来她闲暇无聊的时候查了一下，才发现这套校服所属的高校在完全相反的另一条线路上。 　　其实牵扯到这班电车和澪的时候，有很多地方都不对，葵却下意识全部忽视掉了。 　　她还没有做好看清楚这朵雏菊白色花瓣下所隐藏的东西的准备。 　　是真的没做好这个准备么？还是只是一厢情愿地不愿意打破这个假象？葵，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无论是平日里若有若无的触碰，还是对方有意无意露出的破绽，都已经足以让你清楚眼前的少女并不是你臆想中的那个形象，不是吗？ 　　你只是将曾经的自己强加在她的头上，幻想着她是一个柔弱无害的女孩。保护着她，就像是保护着曾经那个瑟缩在角落里，孤立无援的自己。 　　“小澪。”葵握紧头上的圆形手环，像是为了给自己施加一些勇气。她咽了咽口水，坚定了内心后开口，“小澪，你到底……” 　　葵的话没有说完，电车到站，门一打开，人群蜂拥而上。 　　原先垫着脚凑近看她的澪，被身后的人一撞，一脑撞到了她的胸口。 　　葵下意识地松开了拉着圆环的手，双手空空地环在了澪的身上，防止身前的少女被二度挤压。 　　这个时候的她对澪的担忧压过了之前的疑惑。终于，当所有人都上车，各自给彼此留出细微的空间时，胸口的酸痛感和腿间的怪异感让葵睁大了眼。 　　胸前这份感觉还好说，被澪靠过很多次的葵已经习以为常了。然而……然而腿间这份莫名的坚硬感…… 　　葵知道这份感觉源自哪里，她曾经被这样对待过，趁着人群拥挤的时候，总有恶心的杂碎想要隔着层层的衣物浑水摸鱼，她每次都会用鞋跟狠狠地反击这样做的垃圾。然而这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候…… 　　葵自欺欺人地抬头，仓皇地四处看看，可这本来就是一个角落，除了她和澪之外怎么可能还有第三个人挤得进来？ 　　“小……澪？” 　　怀里的“少女”在葵想要再说出什么的时候，反手紧紧地抱住了她。 　　而抵在葵贴身套裙中间的那份坚硬感也往双腿的缝隙里更近了一些。 　　“我在。” 　　少年没有抬头，像是同样想要回避这份现实一样，然而低沉的声音却暴露了他已经不想继续掩藏下去的意思： 　　“葵。” 第11章 3 　　*** scene 3 *** 　　“咕噜咕噜咕噜。” 　　“葵，别再喝了……” 　　穿着两粒扣西装的女人将玻璃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她伸出左手将嘴角的白色浮沫抹干净的同时，将右手的啤酒杯重重砸在了桌子上，紧接着端起啤酒杯旁的绿色瓷杯，将里面无色澄澈的液体再度灌入腹中。 　　“等等，葵，那是我的清酒……”坐在她旁边与其平日交好女性社员——霞，开口道。 　　“没有办法，葵喝上头了就是这样子，让她喝吧。” 　　面色潮红的葵执起酒单朝服务员挥了挥手:“不好意思！请再给我来一杯这个——” 　　“喂，再这样喝下去很不妙啊。”霞伸出手挡住了酒单，一边朝服务员摇头，一边低声呵斥身旁的葵，“你点的酒都太贵了吧？” 　　“什么嘛!霞这个小气鬼，我要喝！”已经开始有些失态的葵将手中的酒水单举得更高了，这个动作让本身在她身上就略显紧绷的外套在胸口皱成了一团。 　　另一名男性社员笑着将锅中煮好的菜盛入碗中，递给了霞：“难得的迎新会，让她喝吧。” 　　“但……”霞欲言又止。 　　“不要扫兴了，会社报销的。” 　　“既然组长都这样说了……”对方是自己的直属上司，不能失礼，霞只好腾出手接过碗，而一边的葵早就将酒下单了。 　　坐在包厢最里面的两位新人同事迷茫地看着两位前辈之间无声的硝烟。 　　霞伤脑筋地揉了揉太阳穴。 　　偏偏还是不加冰不加水也不添加苏打的纯酒。 　　霞一边摇头一边吃着碗中的涮肉，只觉得嘴里索然无味起来。 　　“很不妙”可不是指昂贵的酒水钱，而是…… 　　霞抬眼偷偷瞄了瞄对面笑脸盈盈的组长，又侧目看了一眼脸已经红得不成样，显然醉了的葵。 　　组长那句“不要扫兴”指的到底是什么，霞其实心知肚明。 　　…… 　　散场的时候，葵已经连脚跟都站不稳了。 　　她醉的时候，平时生人勿进的凛冽气场总算是完全消散了，如今的她整个人如同一摊烂泥一样瘫在了霞的身上，两粒西装扣也不知何时被她自己解开了。 　　衬衫前的纽扣也有些岌岌可危。 　　不出霞意料的，在她扶着葵离开之前，组长果然挡在了她们面前。 　　“葵的状态好像不太好，我送她回家吧？“ 　　露出狐狸尾巴了，组长。 　　霞摇头：“不用了……” 　　“你没有车吧？还是让我送方便一些，况且时间也不早了，你也累了吧？早点回家吧。” 　　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倒显得她多管闲事了，不通情达理了。 　　但是很明显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出于什么同事爱提出这样的帮助的啊……他以为她没发现他时不时落在葵身上不怀好意的目光吗？ 　　虽然只能算得上是熟识的同事，远远没到亲友的程度，霞自身的正义感也无法允许她在这种情况下对葵不管不顾。 　　可自己却完全没有合适的理由和立场拒绝对方看似通情达理的要求。 　　就在霞举棋不定的时候，一个清澈干净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了。” 　　站在路灯旁边的少女朝他们鞠了个躬，接着迎上前：“我来接她了。” 　　“你是？”霞一时无法从脑海里搜索出半点和面前少女相关的记忆。 　　她本身跟葵也不是知根知底的关系，但是现在已经十点了，未成年人是不允许在街道上闲逛的吧？眼前的少女还穿着学校的制服，体格纤细，也真亏她敢一个人孤身来到这里。 　　“我是她的……” 　　少女的说辞还未出口，靠在霞身上昏昏欲睡的葵却突然睁开了双眼，她的目光很混沌，显然意识并不清醒，估计连眼前的景象都没有办法看清。 　　“澪？” 　　“是我。” 　　“咦……”葵好像还想说什么，但酒劲一起，她的思绪又断了。 　　霞连忙扶着葵向少女走去，少女也适时地搀住了葵的另一边。 　　不给男人反应的机会，霞连忙说：“我和葵的妹妹一起带她回去就好了，明天见，组长。”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澪背着光皱起了眉间。 第12章 last scene 　　“咕噜咕噜咕噜。” 　　女人喝啤酒的姿态相当豪爽，容量接近半升的啤酒杯被她毫不费力地单手举着抵在嘴上。为了将杯内剩余的啤酒灌入嘴中，她的脖颈向后弓起一个相当漂亮的弧度，而保持着这个动作就不得不让自己收腹挺胸起来。 　　坐在方桌旁边的人不论是男是女都忍不住看向这里，感慨女人的酒量是一回事，感慨她的“广阔胸襟”就是另一回事了。 　　女人灌酒速度过于凶猛，从杯口边缘溢出的液体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锁骨上，再划入令人遐想的沟壑当中…… 　　霞面无表情地抽出一张纸巾拍在了葵的胸上，阻断了所有人的目光：“把扣子扣上，不要着凉了” 　　原本打算一口闷完的葵被打断后抿了抿嘴角旁的浮沫，然后说：“解开一粒也没有问题吧？又不是在公司里。况且这里暖气很足啊……喝完酒也很热……” 　　那个不是重点！对于别人是没有问题，但是对于你而言问题太大了……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啊。 　　霞烦躁地揉了揉额角，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同僚们早已因为刚才那段插曲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行为的不妥，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 　　于是霞将剩余的话语吞入腹中。 　　但是身边的女人却不止于此。在喝完手中那扎啤酒后，葵又扬起了酒单，朝服务员挥手：“不好意思，这边需要追点。” 　　“葵，别再喝了。”霞轻轻敲着桌子，最后干脆稍微用上力地往酒单上一拍，“每次都是这样，我不管你了。” 　　葵笑着说：”没事，只是稍微喝一点，我酒量很好的。”难得遇上会社报销的年终聚餐，当然要大喝特喝。 　　霞翻了个白眼：是哪个自称酒量很好的家伙上次喝得烂醉如泥，最后还是靠她才摆脱危机的？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四顾望去，目光转至角落里某个男人身上。 　　对方的视线也一直游荡在这里，在与霞的视线相交之前，不着痕迹地偏开了头。 　　“这次我可不会送你回家的哦？”霞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 　　“没关系，上次谢谢你了。”葵弯了弯眉眼，“但是今天有人来接我。” 　　“接你？”霞来了精神，连抛了几个问句，“是谁？恋人？你交男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葵停顿了片刻后，才摇头说：“你想太多了，不是男朋友。” 　　可疑的停顿。霞打趣：“不是男朋友的话难道是你上次那位妹妹？” 　　葵没有回答。 　　*** 　　明明说了自己酒量很好，最后还是喝成了死猪。 　　这是霞扶着葵从餐厅里走出来时心中唯一的想法。 　　工作上是那么可靠的同僚，为什么这种时候就不能稍微对自己的处境有些危机感呢？葵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平安无事地成长到现在的？ 　　霞一边腹诽着，一边搀着葵坐到了店外的长椅上。 　　入冬后，气温降得很快。路边昏黄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霞瑟缩了一下，心中暗自祈祷葵口中所说的人能早点来。 　　“打扰了。” 　　一个人影站在了椅子前面。 　　霞刚低头朝手心哈了口热气，便循声抬头，然后愣在了原地。 　　不会认错的，黑色的诘襟制服，那是处于高中时期的男孩子最具代表性的标识。 　　但是少年的五官和上次来接葵的“少女”是一样的，霞对自己的记忆力有相当的自信，就算相隔了两个季度她，都能清楚回忆起那个夜晚中和她一同搀扶着葵的少女的面容。 　　“骗人的吧。”霞忍不住喃喃。 　　“好久不见。”少年毫不在意霞震惊的目光，从善如流地将靠在霞身上的葵搀了起来，“那么我先带葵姐走了。” 　　直到两个人消失在道路的尽头，霞才逐渐回神。 　　“骗人的吧……”她忍不住又自言自语重复了一遍。 　　*** 　　走到半路的时候。 　　“不是约好了不会乱喝酒么？” 　　“年终酒会喝多一点没有关系吧？”葵反驳道，“不喝酒的人会被觉得不解风情哦，而且小澪不是来接我了么？” 　　“如果没有我呢？” 　　对方刚才的话语连责备都算不上，却让葵忍不住有些委屈，这份感情被酒精无限放大后，便成了天大的委屈。 　　葵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缠着她的少年，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走不动了。” 　　平时的葵是绝对干不出这种事情的，但是现在的葵有了酒精这个借口，再怎么任性的行为也能被包容，她就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少年站定，俯视着坐在地上的葵，伤脑筋地叹了口气。 　　喝醉了的女人脸颊绯红，眼角带着生理性的泪水，毫无防备地坐在地上跟个孩子一样耍着脾气，这种画面要是落在了别人眼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于是他干脆背过身蹲在了她身前：“那要我背你吗？” 　　葵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 　　葵试探性地向前俯身，双手刚刚勾住对方的脖子，臀部就被一双有力的双手托起，身体悬空起来。 　　她有些迷茫. 　　“在发生什么呆？”澪问。 　　葵蓦地问道：“在小澪的眼里我是不是很不可靠？” 　　澪有些诧异：“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总是让别人担心吧，那几次也是因为小澪，我才……” 　　“原来葵还记得起来啊。” 　　“我又不是笨蛋，稍微想想也知道了。”葵有些不悦。 　　“在我的眼里，葵姐当时的样子非常帅气。”他对她的称呼又变回了当初的“葵姐”，声线变成了那时甜软的少女音。 　　葵睁大了眼。 　　“骗人的吧？那时候明明是你故意……还有后来也是……现在的高中生都那么狡猾了吗？啊啊……真的是。”她像是为了掩饰什么般地，喋喋不休抱怨道。 　　“自己擅自误会了什么的葵姐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他是在指那个时候的事情。葵登时焉了，支支吾吾半天也回不了嘴。 　　澪继续说：“明明自己早就察觉到了，就是装作不知道葵姐也很狡猾哦。” 　　“我不管。”葵强硬地转回了最初的话题，“这是大人的酒会，小孩子是没有资格指手画脚的。” 　　澪轻笑了一声：“是谁现在被小孩子背着的？” 　　葵无言。 　　人真是一种相当奇怪的生物，总是会在无足挂齿的小事情上被牵动起莫名的情绪。 　　背着她的人肩膀并不宽厚，甚至和身为女性的她一样窄小，却莫名给她一种能够放心的感觉。 　　她在淡淡的柠檬味中闭上了双眼。 　　介于清醒和沉睡之间，她依稀听见了耳畔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你没有身为独居女性的自觉吗？” 　　“啊？” 　　“稍微有些防备啊。” 　　“好。” 　　“总是让人有机可乘的话……” 　　“嗯？”葵迷迷糊糊地从鼻子里发出了应声。 　　“我会忍不住对你出手的。” 　　什么啊。 　　葵仅仅只在自己的内心中噗嗤笑出了声。 　　果然是个只会装腔作势的小鬼头。 　　如果她不想的话，怎么可能会让他有机可乘呢？ 第13章 M's side 　　那个名叫做葵的女人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魅力。 　　注意到这一点的澪不禁有些心焦。 　　与她的相遇本来只是一场偶然。高中的最后一年，成绩优异的他不必为升学问题担忧，大部分学生还在留校补习的时候，他却依然能够一如既往地准点离校。与学校方向南辕北辙的街机厅、歌舞厅是他和一群朋友经常逗留的地区。 　　那一日和同伴玩国王游戏时的失利，让他不得不穿上了女式制服，在同伴的哄笑下被推上了回家的电车。 　　比起国王游戏，这更像是惩罚游戏了，但是既然愿意参加就要遵守规矩，否则游戏就会失去意义。他本人对穿上女装这件事情并不在意，也谈不上反感，只是愿赌服输罢了。 　　然而对方这种出于想看他出糗的动机让他略感不快。 　　于是他便淡然自若、抬头挺胸地踏上了挤满了行人的车厢。 　　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双腿之间没有布料遮挡的清凉感觉甚至一度让他感到有丝新奇。 　　他本身就是偏向中性、甚至带点阴柔的长相，头发也快到及肩的长度。他的体格不同一般青春期少年一样壮阔，刚刚抽条不久的他甚至可以谈得上是相当纤细，穿上女装竟然也没有任何违和感。当他稍微将神态放柔，收敛起眼神中的锐利，乍一看跟普通的女高中生一点区别也没有了。 　　只是周遭多出的打量的目光让他略感不适。 　　其中有一道尤为炽热。 　　那是来自一个成年女性的目光。跟别人畏缩，肮脏的觊觎不同，她的眼神正直而干净。 　　非得打比方的话，这目光更像是他那严苛的教导主任，在经过走道时目光如隼地审视着周围的女孩们，以确保每个女孩的褶裙都在膝上五厘米的位置。 　　她的目光带着来自长辈的审视和担忧，毫不遮掩，反而让被“偷看”的他不敢抬眼回视。他强装镇定，装模作样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笔记本，生怕对方看破自己的伪装。 　　第二次再会时，依旧是同一班列车，他穿的是自己的制服，她依然坐在相同的位置。 　　这一次她却完全没有将一丝目光施舍给他，这也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对调过来，他成为了打量者，而她变成了被打量者。 　　她应该是这附近哪家公司的上班族吧，一手抱着公文包，一手揉着自己的肩，满脸都是疲惫，可能疲惫的原因不止是工作……一部分也有可能来自于她胸前那过于沉甸甸的“负重”吧？ 　　他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便将目光往下挪去。对方盘在一侧的头发也有些毛躁凌乱，落下的发丝半遮住了胸前的名牌，他隐隐只能看见最后一个字。 　　葵。 　　这是她的名字。 　　从此之后，他便有意无意地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在这一站，登上这一部列车。他像是一只蜘蛛一样，慢慢地，精心地将关于她的信息网一点一点补全，编织成网。 　　名叫做葵的女人富有着奇怪的正义感，她无法对眼前受到迫害的对象视而不见。对弱小的事物，特别是同性，总是会燃起莫名的保护欲，这大概就是那一天她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原因。 　　与其说是“打量”，不如说是“保护”。 　　但是她本人却是一点防备也没有，对于自己相关的事情都相当冒失，甚至可以说是粗心大意，从她频频忘记将自己的名牌摘下就可见一斑。 　　容姿端丽，身材丰腴，普通的两粒扣西装被穿在她身上都会让人不禁多看两眼。 　　她却恍然不觉。 　　就连他都在偷偷看着你呢，要好好注意到自己的魅力，不要露出那么没有防备的姿态——澪在心中，对葵，抑或是对自己这样说道。 　　但是葵从未注意到他的目光。 　　*** 　　如何让她注意到他呢？ 　　回答和方法他都非常清楚。 　　尽管动机不纯，尽管手段卑劣。 　　当她再度注意到他的时候，脑海深处有个声音发出了嗤笑——对他自己的嗤笑声。 　　‘不要紧张。’ 　　他目不斜视地单手翻阅着手掌上的笔记，另一只手将已经留过肩胛骨的长发挽起，撩到了一侧，雪白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之中。 　　‘不要着急。’ 　　故意向周围的人露出破绽，日复一日，当时机成熟的时候。 　　保持无害的，无助的，脆弱的姿态，记住直到最后都要藏住眼中捕食者的锋芒。 　　你看，她现在不是朝你走过来了么？ 　　——end——